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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离汶川大地震已经八年。时间太快了。连512这三个数字,我都几乎想不起来了。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异样,想想,这是暮春好时节,再想想,已入五月,这样,想了好多,才想起,就到五月十二日了。
这场大地震,对我和周围的人们影响是巨大的。至少当时我这么看。
地震当时的惊吓,之后得知地震吞噬的众多生命时的震惊,再之后和朋友们一起避震等等,那个时候,觉得我们已经刷新了对生命的看法。
我记得一位朋友他在文章里说,地震之后,再不能过轻浮的生活。我觉得这句话很好啊,讲出了大家的心声。当时,朋友们流传这样的一些励志故事,比如,地震后,闹离婚的夫妻重新审视自己和他人,发现身边人就是真爱,然后重修旧好,再度蜜月。
我这位朋友讲这句话,尤其贴切合适,就像他的誓言一样。因为他就是那种酷爱喝酒作乐的浪荡才子。平时我们觉得要他转性比登天还难,这时,我们都觉得这么大的生死面前,无情的自然之力与渺小的个人生命比较之下,他被深深触动,这种转折是顺理成章。
当然,讲到这里,你也多半有了判断,这种转变是不大可能的。
当身处局外,凭借经验,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知道人的性格是怎么回事,人的欲望是怎么回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心理学家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研究和调查,用实验和数据来解释这种现象。
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家劳拉・卡斯滕森做了一系列实验。
在一个实验中,他们选择了不同年龄的健康人和艾滋病患者,让他们为想与之共度时间的对象排序。他们发现,年轻人更加想与陌生人结识,想扩大交往面,想有更多的信息来源和潜在机会,而不珍惜与情感上亲近的人相处的时光;年老或病患者却是一样的,更想和亲人共度时光。
在另一个实验中,心理学家让实验对象想象自己即将离世,这时,被测对象年龄差距就消失了,年轻人和老年人的选择是一样的。如果让老年人想象自己生命将大为延长,他们的选择又会和年轻人一样。
在911之后,他们在美国选择实验对象进行研究,在香港SARS传播之时,他们又以香港居民为研究对象。这些实验的结果也都一致。
他们得出的结论:“当生命的脆弱性凸显出来时,人们的生活目标和动机会彻底改变。”
他们没有来做512实验,但,如果来做,我相信结果也会差不太多。
就像在2008年5月12号那天,在我们避震小广场上,人们纷纷打电话给亲人,互报平安,以致几个小时的信号阻塞,手机很难打通。也像那之后的几天,无数关于亲情的故事流传,近的如前面所说,要离婚的夫妻发现对方最好,远的最为打动人心的是,一位男子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比救援部队更先深入重灾区,就是为了看望母亲是否平安。
当生活复归平静,人们的状态又会恢复以往。我不知道那对震时修好的夫妻,在平常的日子里,是否能够维持这种情爱。但我明确地知道,那声称“再不能过轻浮生活”的朋友,还是好酒贪玩,消耗自己的身体,也不珍惜自己的才华。
心理学家劳拉・卡斯滕森做这一系列的研究,起因是自己的一个设想:“我们如何使用时间可能取决于我们觉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有一阵流行过一种鸡汤金句,大约是“像最后一天一样过每一天”。其实这是不可能的,正如心理学家的实验表明,当我们感觉未来漫长,时间大把,人自然就关心外面更大的世界。
那位朋友称之为“轻浮生活”的,对他们自己来说,未必没有意义。也许是寻找机会,也许是慰疗心理。
这也让我想起,当年地震之后,很多灾区的抗震棚里,纷纷支起了麻将桌。四川人的这种精神让远方电视前的人目瞪口呆。
四川人很快就能摆脱灾难带来的不安,马上就像未来还很漫长一样的过日子。其实,也不单是四川人,中国人也大都有这样的特性。
所以,我们会记不住时间,记不住事件。只有记不住,才能够轻松生活。每过一阵,都会有令人震惊的新闻发生,人们总觉得会等到结论,等到追责。但是,不会有结果的,总是有新的事件覆盖了旧事件。不足一年,我们就会忘记很多以为震惊和轰动的大事件。
但对于少数人来说,发生的事件会影响改变他们。我特别喜欢劳拉・卡斯滕森的故事。
21岁那年,她只有高中学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对于未来事业,没有真正的打算。她关心的是那个年龄的人普遍关心的事,怎么才能成功,怎么找到好伴侣。一晚,她和一帮朋友去参加音乐派对,回来的时候,因为司机醉驾,他们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她差点死去。
被救治的经历,在医院状况,家人的照顾,让她开始思考将来的道路,提出了一些心理学的问题,在病床上,她开始选修大学心理系课程,并决定未来要研究人的衰老。
多年后,她成为了斯坦福大学的著名教授,杰出的心理学家。
人的心理与时间的关系,正是她在病床上开始思考的。在令她震动的大事件中,她摆脱了“轻浮生活”,窥得了时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