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森堡：

我一直有个偏见，那就是人类的知识在复杂程度上有一个从物理到历史的过渡，在这个过渡中，理论和经验的可靠程度是此消彼长的。

物理是自然科学的底层，其他学科的知识如果不断地追溯，最后都会进入物理的领域，物理理论非常可靠，在实践中很难看到理论之外的情况出现，同时理论也能精准地预测未来，在物理领域里，理论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个人经验没有立足之地。

微观粒子作用的宏观体现就到了化学层次，化学知识依然非常可靠，理论能预测并解释绝大多数情况，但瑕疵也是有的，人们有时不得不去为一些例外情况做补充说明。

化学再复杂一些，到了生物层次，大分子之间的作用令人难以琢磨，理论上的瑕疵变得越来越大，人们忙不迭地修修补补，无论总结出怎样的理论，都会出现一些令人尴尬的例外。

生物再复杂一层，就是关于人类的知识，神秘莫测的主观意识出现了，更不要说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化，人类对自己特别是自己的大脑所知甚少，那种被混沌笼罩的感觉开始渐渐浮现，学科理论难以解释的现象越来越多。

无数个有自我意识的人共同组建了社会，他们彼此之间还会互动反馈，更不要说还有流动在形而上的文化，等到了这个层次，很多理论能做到的仅仅是对过去的总结，而不是对未来的预测，个人经验反而变得更加可靠，因为个人经验不用解释全局，它只要能在局部有效就够了。

无数个社会截面在时间上的叠加构成了历史，历史是混沌的，想在历史中找到物理那样严丝合缝无懈可击的理论来指导全局完全不可能，此时经验会占据绝对的上风，因为它至少在一个小小的局部曾经被证明有效过。

所以我觉得很多精准预测了社会未来的人真的超厉害，他们在混沌之中靠着自己深刻的洞察和丰富的经验为人们指明了方向。

黑暗的森林中突然降下大雾，风雨凄凄，狼嚎四起，伸手不见五指之时，一束光芒照来，那是一柄手电，拿着手电的人说：“年轻人，跟我来，这段路我走过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