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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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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某位作家在中央民族大学演讲的片断,摘录如下:

“在演讲的最后,我想讲一个朋友的故事。这位朋友曾经在一家单位供职,特别想当个部门经理,可领导就是不肯提拔他。这位朋友日夜为此烦恼。终于有一天,领导良心发现了,晋升的文件发到了这位朋友的手里。他看了很久,突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问自己:难道我日思夜梦、孜孜以求的就是这么一张纸?这又有什么意思?想了一夜,他决定辞职,然后到丽江租了一个小院,在那里生活了整整一年。院中有一棵梨树,到梨树开花的时节,他就会搬一把躺椅,沏一壶茶,拿一本以前来不及读的书,喝两口茶,读几页书,有时会睡上一会儿,睡醒之后就会看见,雪白的梨花一朵朵落到他的书上。

很多年之后,在座的各位会有各种各样的造化。有的会成为高官,有的会成为巨富,有些人会成为大学者,一定也会有人早死。不管你活在哪一种人生中,你都会经历这样的时刻:觉得自己不够幸福,可是又不知如何改变。我想原因就在于少了这样的‘梨花一瞬’。你需要一段悠闲的时间,去品茶,去读书,或者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一个黄昏,看梨花如何从身边飘落。这就是我开头的那句话:如果你想幸福,仅有钱是不够的,你需要活在某种文明之中。”
梨花一瞬,意境很妙。春天来了,如果能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小城住一段时间,只听到青绿的细流声,该是多么惬意的事。

曾看过一句关于某部怀旧电视剧的话:那时候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你有房有车,而是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你穿了一件白衬衣。有些年代,过去就永远过去了。

甘肃兰州有一个读书小组名为“德黑兰”,都是一群中年人,定期在一起读书。这是边远城市一种诗意的小日子。“我们只有设法为生活再罩上一点雾气,一点诗意,在火星上种树,在战壕里摆设一盆小黄花,让日子不要那么赤裸,直接,在静止的德黑兰之夜,等待风,或者河流。”对这样的生活,我深以为然。

一位从广州退回到二线小城生活的人说“每日即是休闲”。我能理解这种幸福,这也是我认为的理想生活。生活在一个有山有水的二线城市,工作无压力,生活简单,读书喝茶散步,看花赏月听雨,这样的日子像音符,闻得见风中的花香。祝福我的一位最近从北京成功退居二线城市的朋友,很多人都在过别人期待的生活,但生活终究是过给自己看的。

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是我极爱的一本书。他写他父母和结发妻子的细节,写人与人之间深刻而又淡淡的感情。摘录两个细节:

“我父亲不饮酒,知母亲做女儿时会饮。有时下午见母亲做完事情,他去桥头酒店沽半斤酒,买两个松花皮蛋,几块豆腐,摆两个盘头下酒,在厅屋里请母亲。他自己斟半杯相陪,母亲亦端坐受父亲的斟酒,是时母亲已五十一,父亲五十,却依然好像是年轻女子年轻郎,才订了婚的男女相见。有欢喜与安详,我方十岁,闯进去,依偎在母亲膝下,母亲折半块豆腐干给我,脸上微微笑,待我亦像宾客。我得了豆腐干随又自去大路上玩了。”

“夫妻恩爱当时是不觉的。唯觉是两人,蕊生与玉凤。玉凤在溪边洗衣,捣衣的棒槌漂走了,我赤脚下水去捞给她,就站在齐膝的浅水里帮她把洗的衣裳绞干。水滴溅湿了踏陟石上静静的日光,周围山色竹影,因有这溪水都变得是活的。桥头人家又起炊烟,两人所在之处只是这样的沙净鱼嬉,人在便好比秦始皇帝的峄山刻石,‘因明白矣’”。

在一个桂花飘香的清晨,突然清晰地回忆起十年前的一罐白果鸡汤。2000年,我去广州出差。第一个要见的是我的大学好友宛儿,她在广州一家媒体做得风生水起,很能干。她那时刚结婚,住在一套15楼的小公寓里。我清晰记得她客厅里水绿色的窗帘,和窗帘外精巧的阳台。我们听着CD聊天,聊的什么现在都忘了,只记得风吹起窗帘,绿意深浓,南方植物清冽的香气跑进肺里。她为了迎接我的到来,特地煲了鸡汤,汤端上来,鲜冽无比。她说,她炖鸡汤只加白果,为的是保持鸡的原味。隔了十多年,我还记得鸡汤的味道。纯度越高的东西往往记得越深。多年后,宛儿早去了加拿大定居,有了两个女儿。我们已久未再见。时光弹指一挥间,记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散步时,发现东湖岸边的一条小船里,装了一个小音响,播放着流行小调,船夫靠在船上休息,怡然自乐的样子。虽然等不到坐船的客人,又是这样冷的天气。曾经看到一个穿着简易旗袍摆地摊的女子,眉目不卑不亢,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还曾看到一个出租车司机,他的车总是干干净净,嘴里哼着小曲,收音机总是调到音乐台,对每个客人都微笑……他们都是能散发良性气场的人。田中裕子演的影片《何日是读书天》,那里面的一位送奶工,业余时间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满屋的书。静坐的时刻,她宛如女王。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卑微的工作。唯一不同的只是是否能安之若素,自得其乐。尊严从来与钱无关!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尖刻和炫耀,缺的是能传播快乐,散发良性气场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杨丽萍在一个访谈中被人问到为何不生小孩。她说,“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是这样的,每个人的使命和特点不一样,各得其所就行。千万不要想着变成别人,走跟别人一样的路。世界上的生活有多种可能,不要被一种格局困住!

日本北海道的柚子季。什么都与柚子相关:加了碎冰的柚子酒,便利店里限量版的柚子绿茶;札幌小拉面店盐味柚子汤底的清爽别致;冰淇淋店里洋铁皮碗底的一坨柚子冰霜会不经意地袭击你的味蕾;蛋糕店里芝士蛋糕中的柚子肉;护肤品柜台的柚子味身体乳,营业员会告诉你这是最后几支,因为马上到草莓季了……四季分明,岁月轮回。自然的敬畏,物喜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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