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美国化”“大熔炉”
移民的“美国化”基本上是自觉自愿的
所有后来的移民都有一个“美国化”的过程,也就是向先来的主流——所谓的WASP(白种-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同化。这种同化基本上是自觉自愿的,既是迫于生存的需要,也是自愿选择留在美国的结果。美国号称“大熔炉”,来源于一名俄国犹太移民于1908年创作的一个剧本的台词。那个时期正是美国南北战争结束以后的新移民的高潮,大部分来自东欧、南欧和俄国,其中有大批犹太人。他们在文化、语言、宗教和生活习惯上与以前的西北欧移民差异很大,其母国更加贫穷,来到美国后备受主流白人的歧视,融合的过程也比较艰巨。但是他们大多数都热切地希望变成“美国人”。《大熔炉》的剧本是在这一背景下产生的。作者是俄国犹太裔英语作家,故事情节很简单:主人公是一名俄国犹太作曲家,其理想是创作一部交响乐表达美国各种族和谐交融的意境,并且克服重重障碍同他的恋人,一位美丽的基督徒姑娘结婚。最后的场景是男女主角单独在曼哈顿的一所房子的屋顶花园,背靠自由女神像,激动地喊出“大熔炉!”和大段歌颂种族融合的台词。
据说西奥多·罗斯福总统观看了这个戏的演出,在包厢中大喝其彩。后来作者就把这一剧本献给总统。这出戏和老罗斯福的反应集中象征了外来移民急于“熔化”为美国人的心情和美国权势集团对移民“美国化”的要求。老罗斯福说:一个人要么就是美国人,什么别的都不是,要么根本不是美国人。威尔逊总统有一次对新入籍的移民讲话中说:你们如果仍然以群体来考虑自己,那你们就不是美国人,美国人不是由群体组成的。凡认为自己属于某个民族群体的人就不是美国人。
新移民的“美国化”过程充满了磨擦和痛苦
一战结束后,1918年美国国庆日还发生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纽约7万新移民大游行,来自40多个国家的移民在第5大道进行了10个小时的游行集会,热切地表示“生于外国的美国人对他们新归属国的忠诚”。据说要求参加而未果者还有好几万人。美国的活力和凝聚力在那时达到高潮。总之,至少直到20世纪中期,“美国化”,不论是被化还是化别人,成为具有最广泛的吸引力的口号。但是事实上,对双方说来都不是像理想的那么容易,所以这一磨合的过程充满了磨擦和痛苦。主动权掌握在先来者的手中,需要和能够“化”则化之,否则就排斥之,所以移民法也来回变动。还必须指出的是,上面举的两个要求融合的“佳话”,基本上还是出自欧洲白种人(包括犹太人)。他们的“化”和“被化”比亚洲人要容易得多。美国的排外法针对亚洲人的成分最多,而反过来,1965年的新的宽松的移民法的出台,使大量亚洲移民进入,几十年中对美国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今天,情况已发生很大变化,“美国化”成为一个争议极大的问题。以后还要讲到。
一、移民对美国带来的巨大好处
外来移民使得美国实际上省去了大笔培养费
尽管存在不少问题,无可否认的是,直到今天的各个历史阶段,外来移民都为美国的发展提供了取之不尽的人力和智力资源。没有一个国家像美国那样大批人口是从青壮年开始的,美国实际上省去了大笔培养费,也就是说白捡现成的人才和劳力。在这点上美国的确是非常幸运。在“供应方”客观上存在着由于种种原因自愿离开本土流入美国的人群;在“需求方”有挑选的权力。结果美国在发展的过程中可谓要什么人就有什么人。以前的不说,二战后到20世纪70年代流入美国的科学家已超过16万人。这一趋势一直有增无减,新移民的平均教育程度越来越高,80年代流入美国的受过大学教育的移民达150万。美国越来越多的高科技工业的职工是国际化的(具体数字略)。人们预言,下一代的美国科技人员将主要由(新)移民组成。
除去看得见的高科技、高学历外,移民还给美国带来许多看不见的好处:他们不论是办大企业还是做小生意,都给美国增加大量税收,创造就业机会,给走下坡路的城市带来活力,纽约是明显的例子。更重要的是,和早期的欧洲移民一样,既然到美国来谋生,绝大多数必然是最能吃苦耐劳,具备竞争力和创造力的。也就是给整体的美国人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
犹太人已汇入美国社会精英的主流
仅举两个最突出的族群以见一斑:犹太人和亚洲人。
1)犹太人:早的不说,自19世纪80年代起直到二战之后,大批东欧和德国犹太人移居美国,他们先后逃避沙俄、苏联和纳粹德国的排犹,以二战中规模最大。这批犹太人对美国是一大丰收,越到后来,文化层次越高。由于犹太人有重视教育的传统,根据70年代的统计,犹太裔占美国人口总数2.5%,但是占受大学教育的人口8%。特别是从苏联移居美国的犹太人文化程度最高,以至于移民问题成为美苏之间的一项争端。1990年代美国国会一年一度对中国“最惠国待遇”问题进行辩论,其所依据的《杰克逊-瓦尼克法》原来就是针对苏联限制人才外流的,其中主要涉及的是犹太人。戈尔巴乔夫于1987年12月的一次讲话中为苏联限制人才外流辩护,其中提到美国一位高级人士承认,美国50%的数学问题是苏联移民解决的。
20世纪来美的犹太人多属中上层,有财产、有文化、有政治活动能力,因受迫害而团结,能量极大。到二战结束时已成为能对美国政治产生影响的重要力量。杜鲁门在关键时刻不顾国务院中东问题专家的意见,决定支持以色列建国而得罪大批阿拉伯国家,究其原因,出于选票的考虑是明的一面,因为当时犹太复国主义在美国已是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暗的一面还有希望犹太人有了自己的国家以后不再那样大量地流向美国。但是后一个目的收效不大,由于中东局势动荡不安,更由于在美国成功的机会显著优越,多数犹太移民的首选还是美国。美国支持以色列建国并未阻止犹太人不断流向美国,相反,美国公民中犹太族群的压力却对美国长期偏袒以色列的中东政策起决定性的作用。
现在犹太人已汇入社会精英的主流,对科技、学术、教育、企业和政治都起着远超过其绝对人数的作用。应该说,在过去曾经受歧视的族裔中,犹太人基本上已融入主流,甚至于已取得“先来者”的地位。
亚裔族群在美国的地位近年来正在急剧上升
2)亚裔族群。20世纪下半叶的亚裔移民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他们包括华人、韩国、日本和越南,在美国生活中的影响和地位还不能与犹太人相比,但是近年来正在急剧上升,而且也是文化层次越来越高,在高等教育和科研部门,充实了人才之不足。特别是1965年移民法之后,亚裔移民猛增。该移民法重点照顾两种人:家庭团聚和有美国所需要的技能。而大量进入美国的亚洲人多是第二种人。在1971-1980的移民中亚洲人占34%,高于欧洲人而低于美洲移民(41%),而1980-1984年间亚洲移民达48%,高于西半球(37%)。尽管多数亚洲国家本身教育落后,平均文化水平不高,但移居美国的人口却高于美国平均文化水平。例如80年代,美国具有高中以上学历的占人口总数71%,大学和研究生为44%,而这一时期的亚洲移民的平均学历分别为87%和70%。而且,他们大多来自大城市,赴美前多少对西方文化和美国的制度有所了解,并懂英语,又能吃苦耐劳,所以对美国社会适应力强,过程短,比较能迅速上升到中上层,在奋斗上升的过程中也对美国的发展作出贡献。
华人对美国知识经济作出贡献主要在二战以后
3)单就华人而言,19世纪的华工移民对开发美国西部,特别是建造铁路作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以后又备受歧视、排斥和压迫。这种歧视一直延续到20世纪30年代。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后。一方面中国人民的英勇抗日赢得美国公众的同情和尊敬;一方面,美国逐渐倾向于反法西斯阵线,华人在美的处境因而得到逐步改善。珍珠港事变后,中美正式结盟,美国罗斯福政府在带头废除治外法权的同时也于1943年正式废除排华法,从此至少在法律上华人移民享受与其他族裔同样的权利。直到2010和2011年,参众两院才正式通过决议为排华道歉。
华人成分开始改变并对美国知识经济作出贡献主要在二战以后。华人精英流向美国大体上有几次浪潮:
一、二战结束后,大学生(毕业或肄业)到美国留学成风,美国几乎取代了欧洲和战前的日本,成为中国留学生最集中的点。不久,中国内战爆发,这批人就此滞留美国;随后,由于政治的或家庭等原因,一部分中国知识分子和上层家庭去国,不论第一站落脚在哪里,其中大部分人最后辗转都到了美国,形成小小的高潮。美国方面在这一时期则因“冷战”和战后建设的需要,放松且鼓励华人长期居留和入籍。
二、1965年约翰逊政府颁布新移民法之后,又出现华人移民高潮,绝大多数来自台湾和香港,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大学和研究生以上学历。这批人与第一、二批共同形成华人的中坚,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在美华人的形象。据美国官方统计数字,自战后到1980年大约有10万华裔高级知识分子定居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