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现在的孩子,中餐多是由学校供应营养午餐的,有的县市福利好,甚至是免费提供的。每餐有肉有菜有汤,多半时候还附送水果,如果有多余的饭菜,老师还会鼓励家境清寒的孩子打包回去。近几年经济不景气,有些生活机能有问题的家庭,一家老小甚至可以靠学校的营养午餐填饱肚子。而我,每次去学校上课,总会有几位小朋友请我吃附餐的水果,或香蕉、或橘子、或番石榴、或柿子,倒也吃得挺开心的。
在我们小时候,中餐则是以便当果腹,一早把从家里带来的便当,放在自己班级的大铁篮里,自有值日生负责抬到厨房蒸气室,中午就有热食可吃了。不过,这种加热方式,往往会使再好吃的菜肴,也给染上一股五味杂陈的大锅味。青菜类的第一个阵亡,全变得又黄又烂;鱼之类的也会让整个便当弥漫一股腥气。如果便当盖一掀开,看到、闻到这两类食材,顿时胃口便大坏。
在我读小学一年级,还没受蒸便当荼毒前,却羡慕死两个姊姊天天可以带便当。有一天我回到家便央求妈妈也为我做一个便当,妈妈帮我把饭和菜装进便当里,我满心欢喜地吃将起来,却发现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些食物并没因为装在一个铁盒子里有什么差别,令我大失所望呀!
后来有一天不知为了什么事,老师要我们带便当在学校吃中餐,我兴高采烈地告诉妈妈,妈妈也为我准备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便当,而且是当天中午送来的。当我从妈妈手里接过那用大手帕包着的便当时,迫不及待地跑回教室享用。便当里是我最爱吃的稀饭,且是刚起锅滚烫的稀饭,但要命的是,她附的餐具却是一把叉子,用这叉子捞稀饭吃,真是高难度的动作。便当又烫得要死,想捧着喝也难,看到同侪吃饱喝足打算要睡午觉了,7岁的我盯着那口还在冒烟的便当,真是欲哭无泪。
后来我升格为便当一族,渐渐开始视蒸过的便当为畏途,便期盼母亲偶而送现做的便当来学校。但她很少准时送达,常因为写稿忘了时间,等赶来时,校门口只剩我和二姊两个人,姊姊的嘴早已撅得可挂油瓶了,而我也早已饿塌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妈妈做的便当真扎实,菜样多、分量也多,她还会为大姊的好朋友多准备一个便当,只因为这位女孩是童养媳。我是长大后辗转才听到这女孩和朋友喟叹:“朱妈妈的便当真好吃。”顿时,妈妈踩着脚踏车急奔而来送便当的身影,立刻浮现眼前。所谓妈妈的味道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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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朱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