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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记者逼死的黄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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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12月02日 12月09日 生活

我们怜惜黄慧如女士 (上下)

上海黄慧如女士被家仆陆根荣诱惑成奸,于七月三十一日潜逃苏州,这件事久已哄传全国,想读者诸君都已知道,本刊自始就认这件事是不良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所酿成的不幸的畸形现象,不认为是纯洁的恋爱,以为无提倡的必要,所以许久未曾提出讨论。但因本刊对于社会问题素来注意,有许多读者写信来问为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噤若寒蝉”,最近还有几位朋友说本刊是反对黄慧如的,我们以为与其说本刊反对黄慧如,不如说本刊怜惜黄慧如,所以做这篇文章说说我们对此事的态度。

撇开阶级观念

我们为什么怜惜黄慧如女士?我们认为黄女士是一个好女子,不过因为不良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使她跟错了人。诸君听见“跟错了人”四个字,也许有人要勃然怒道:“你是受了阶级观念所蔽了!”我们首先要声明的,就是我们认定陆根荣不懂什么恋爱,不配和黄女士恋爱,绝对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家仆”,是因为他的本身确然不懂得什么恋爱,确然不配和黄女士恋爱。何以见得?请我慢慢的说出几个例证来。

念念于钱

黄陆在苏州破获,于八月十九日由苏州市公安局将他们一并移送法院审办。当提解之际,法警拟为黄女士雇车而往,但黄坚执不欲,愿与陆根荣并肩而行。以一弱女子当此震撼羞辱之际,犹能不顾一切,以身蔽护对方的男子,此时做男子的应如何感激涕零,出其肺腑之言,对这位女子力加安慰。乃在途中并行的时候,陆根荣几次三番的对黄说道:“我身边一个铜钿都呒没哉!”黄总低声的答他说道:“晓得哉!”我们在这种地方,一方面怜惜黄女士这样的温情柔意,用非其人,一方面痛恨陆根荣的一脑子充满了卑陋观念,丝毫没有什么恋爱的成分。

欺骗

黄陆发生关系在今年正二月间,乃据黄女士在法院说:“他(指陆)家里已有妻室,五月底他告诉我的。”可见黄表示愿嫁他的时候,他并未告以家内已有妻室,以致黄女士误信他尚未娶妻,失身于他,至五月开始说明,则已经失身,处于无可如何的境地,可见陆使用诈术。倘使陆最初就声明,而黄不顾,那又是一事,如今显属欺骗的行为,何足语于恋爱?

洪深、张石川两君探监,大失所望

洪深君本拟采此事编电影,特与张石川君亲往苏州探监,和陆根荣一谈。据洪君告诉我说,陆的样子像一个小马夫,俗不可耐,这且不去说他,还有两点很可注意。洪君去探监的时候,刚在吴县法院宣判徒刑两年之后,便问他说:“你在此后两年内,能相信黄慧如不对你变心吗?”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在这个当儿,陆如果真是黄的知己,真是爱黄的人,便应该表示深信黄慧如永远不至变心,但他却说:“凡人知面不知心”,表示不能信任的意思!一个男子还说不到信任一个女子,可以说到恋爱吗?

张石川君则故意用阶级观念的意思来试探他的心意,张君劈头就:“她是小姐,你是茶房,你怎样可以配她?你娶了她怎样供养得起?”这个当儿,陆的心目中如果真有所谓“恋爱”的观念,照旧的说法,侭可以说“英雄不怕出身低”,我们俩既恋爱,出身不成问题;照新的说法,更可以大吹平等主义,打破阶级,他却不然!他说:“她既为高等人家贝氏所摒弃,倘不姘我这样低的茶房,岂不是高不成低不就,终身搁在家里吗?”他的心里简直是把黄女士看作留下来的没有人要的便宜货!有许多人替他大讲其打破阶级的观念,而他本人的心目中却拘拘于“高的”“低的”的区分,替他“大讲”的人真是“冤哉枉也!

宋铭勳律师埋怨

黄女士请的辩护律师是宋铭勳君,据宋君告诉周开森君说,他在法庭上替黄辩护时以双方恋爱为前提,而法官听他一番辩论之后,问问陆根荣自己,陆则咬定说:“全是她要姘我,她既要姘我,我何必去拒她!”他并不表示是双方恋爱,却拼命的说是对方要和他轧姘头,他不好意思拒绝!这还有什么恋爱可说?怪不得宋律师大埋其怨!

不懂不配

咳!陆根荣思想如此,对于黄女士的态度如此!一个人的可取不外品性、学识、才貌,陆的品性、学识、才能无可言,貌又如何?洪深君说他俗不可耐,已如上述,在八月二十七日此案在法院宣判的时候,中央委员邵力子君和上海记者叶如音、金华亭诸君由莫干山赴苏州旁听。据叶君观察所得,回来告诉我们说,凡读陆根荣奸骗黄慧如的新闻,多以为陆根荣必为容貌隽秀,体态雍穆的男子,讵知一见,殊出意外,貌瘦顋尖,双眼满含隐鸷之光,后脑之发秃如鹜鸬!

由上面看来,所以我们以为陆根荣始终不懂恋爱,不配恋爱,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家仆”,是因为他本人不懂不配!所以我们很怜惜黄慧如女士。

干卿底事

或者有人说,你以为陆根荣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又不是叫你去爱他!只要黄慧如本人觉得他可爱,干卿底事?这句话初听过去,似乎很有理由,但是假使黄女士本人真觉得他可爱,我们也不愿多说,所可怜惜的是黄女士本人并不是真觉得他可爱,实在是不良的家庭和社会环境逼她跟他。何以见得?我们有事实可以佐证,我们并且要藉此对一般家庭和社会有一种迫切的警告,说来话长,请在下篇里讨论。

凄咽语

我们在上篇里举出了种种事实,证明陆根荣是不懂恋爱不配恋爱的人;我们所以说他不懂不配,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家仆”,实在是因为他本人的毫无可取。这一层意思,想读者诸君都已知道了。或者有人以为恋爱是双方本人的事,只要黄女士本人真正觉得他可爱,你们以为无可爱,并没有什么关系。这句话我们承认的,不过黄女士本人是否真正觉得陆根荣可爱,这是我们要提出讨论的问题。据我们探问观察所得,以为黄女士本人并不真正觉得陆根荣可爱。何以见得?请先听听黄女士自己的凄咽语。

八月十九日在苏州法院第一次审问的时候,由检察官吴超分别提讯。吴检察官对黄女士多方晓谕,劝她不要执迷不悟,黄女士凄咽说道:“此事已铸大错,愿随根荣,共处囹圄。”她所谓已铸大错,如陆根荣果真是她心爱的人,求仁得仁,在她看来,何错之有?她所谓已铸大错,简直是说既已失身于他,便愿“从一而终”罢了,至于对他的满意不满意,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宋铭勳律师的话

宋铭勳律师是黄女士所请的辩护人,在上次已经提过。据他告诉周开森君说,黄女士到他事务所商量这件案子的时候,她对宋律师自承这件事当初做错了,但说既经错了,便打定主意要从一而终。

初到公安局的时候

又据洪深君在苏州公安局调查所得,知道陆黄及她的母亲、阿兄初到公安局,而尚未打算赴法院的时候。黄女士见母亲后,并不坚执要跟根荣,不过坚持要求家属不要办根荣的罪而已,当时颇有和解分手的形势。后因陆根荣对女士的阿兄出言不逊,彼此几句话的冲突,她阿兄怒不可遏,决意把陆根荣送到法院去办。此不过在数分钟内的剧变。黄女士见家属不允她不要办罪的要求,才挺身而出,说你们既对根荣如此过不去,一定要办他的罪,我情愿牺牲一生来救他。她这种勇敢的牺牲精神,当然值得我们钦敬,不过这是出于她的义侠,并不一定是由于她的心坎中实在觉得陆根荣本人之可爱,这一点我们是要弄明白的。她的阿兄既将星星之火,弄得燎原,于是她不惜牺牲此生以救陆根荣吃官司之心愈坚,索性要终身跟他。

从一而终

因出于真正的恋爱,则从一而终,诚然没有话说;因不幸一时之误而以“已铸大错”故,索性从一而终,我们却替黄女士怜惜。讲到这个地方,我们觉得社会也不能不负一部分责任,为什么呢?因为我国冷酷的社会,对于这种不幸受愚弄的女子,只有一致唾弃的态度,经此一度的不幸失身,在中国社会里很难很难再找到一位好好的恋人去嫁他。我们有过著名影片《赖婚》,见女子安娜被一恶棍欺骗失身,艰苦备尝,后来一位优秀青年德维爱她救她,终成美眷。这种事情,在中国的冷酷社会,是很难有的,因此便隐隐中逼得黄女士明知错了,还要从一而终!所以我们深为黄女士怜惜。

家庭与社会

黄女士当初既不觉得陆根荣真有什么可爱之处,何以肯听他的诱惑呢?这是不良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有以促成她的不幸。据我们调查所得,她的母亲很爱她,而她的阿兄却素来和她不睦。在家里做一个年逾二十的小姑的人,遇着不睦的阿兄,其苦闷可知。她平日有时戏往小菜场买菜,有一次不知如何在街上跌了一交,阿兄便说她不知自爱。这种不知自爱的话出诸阿兄之口,被贝家方面的人听见了,于是她的婚事便因此破坏,到了年底,庚帖退还。她的祖母恐怕此事要引起她的不快,便托词说齐大非偶,说是由于她老人家自己不答应。但是后来因阿兄而破坏的话终入了黄女士的耳朵,于是气愤已极,屡欲寻死。这样看来,黄女士所处的家庭实在是缺乏和爱精神的家庭。

家庭状况如此,同时社会上缺乏高尚的男女社交的机会,她处在这种可厌的家庭,又须“深居简出”,(她母亲在法庭上说她的话),偶有异性百般献殷勤,于是遂进了他的圈套!据洪深君所探得,她的阿兄发觉之后,质问陆根荣的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曾否与小姐到外面开房间?”陆根荣很轻薄的答道:“没有!我不过在亭子间里和小姐吵吵白相相!”这种轻薄卑陋的男子,黄女士竟那样容易的失身于他,我们那得不为黄女士痛惜慨叹!但是苟有良好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黄女士也许不至走入这样不幸的一条路上去。

以黄女士能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复能竭力委曲卫护,百折不回,无论她当初错了,跟错了人,而她的这样德性,实有令人起敬之处。以这样的一位好女子,因一时的错误,社会竟不能容她有回头的机会,使她有机会把这样好的德性用到一位真正的恋人的身上去(不是轻薄卑陋的陆根荣),真是一件憾事!所以我们十分怜惜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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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4月15日 妇女共鸣

新闻记者逼死的黄慧如

作者:毅韬

一个男主人同他的婢女仆妇私通,甚至因此演成了家庭的惨剧,现在社会上绝不会对于这位男子如何觉得异样稀奇的。而这位男子也可以居处自然,不受社会的指视。一个女子遇着了同样的事情就不然了。黄慧如私通伊家的男仆陆根荣,却轰动了上海社会。各报纸复故为之喧(渲)染,将黄慧如的一言一行,惟恐或漏的披露出来;甚至妄造谣言以引读者注意。这样一来,使得一个富于情感的女子,有家可归的黄慧如也走途无路,逼得伊待产苏州。终至产后失调,在慈母迎归途中,复受舟车颠簸之苦,不中年而丧命。当黄慧如没有死的时候,我们见了报纸上的纪载,总觉得这是社会浅薄的表现,多少总含得有玩视女子与指责女子不守闺训的意味。黄慧如固一过渡时代中寻常女子,其私通陆根荣,与一般男主人之私通婢女毫无异点。徒以其家中长者为“名门”二字所误,不甘以慧如下嫁庸奴,又因女子不能置男妾,未能如男主人之得以自由收纳婢女,加以腹内珠胎暗结,遂不得不设法脱离家庭。事极寻常,而法庭偏处陆根荣以诱奸罪。假如黄慧如为男,陆根荣为女,其结果则陆为黄妾即足了事,决不至引起绝大风波。二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固可依然存在,今黄慧如死了!我不责社会之浅薄,独怪知识阶级之新闻记者,对于此事之本身并未见有何真是非之正当批评,徒从中推波助浪,必置黄慧如于死而后已,实为憾事。又黄之死,如果系伊家为爱惜子女计,不愿为社会所注目,因而假布死耗者,亦应加以体谅不与揭露为是,乃必取嘲讽态度表出之,吾不知其是何心肝。新闻记者如纯为迎合社会心理而努力,毫不顾事实之有无价值,及真是非之所在,中国新闻事业之前途将不堪设想。

新闻记者逼死的黄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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