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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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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写这篇文章,关于“公众的冒犯”。

自有互联网以来,每个发言用户都有可能面对公众的冒犯。所谓冒犯,就是对你讲出在当面交流中几乎遇不到的,不客气的话,但隔着网线敲键盘可就放肆多了。

情绪不再是被克制的,一触即燃,礼节是件特别奢侈的事情。

说到“冒犯”本身,并没有对错之分,很难因为“失礼”去指责一个人。比如现实中遇见举报“国行PS4不锁区”的那孙子,我不仅要当面骂,还想冲上去打呢。推而及之,每个冒犯他人的人都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而对方的确欠揍。在互联网的高速信息流动下,遇见令人厌恶的人和言论的概率,是现实中的100万倍,自始自终克制情绪的,或许是个圣人。

本文仅从一只产品汪的角度,分析冒犯的几种场景。

1、观点差异
这自然是最常见的情况,又分作几个等级。
A、你说的话让我恶心,人渣,&@%^*!!!
B、我强烈反对你的观点,傻逼,&@%^*!!!
C、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可笑,&@%^*!!!
D、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有更高明的观点,&@%^*!!!

A级的观点差异自不必说,水火不容的两类人,遇见就喷。

B级和C级的观点差异,是否引发冒犯,取决于当事人的关系和礼节。关系比较熟,认同度比较高,即便观点不合,说话也会客气一点,但遇到陌生人的时候,就完全看个人的礼节、涵养甚至是心情了。要知道,很少有人为了“讨论问题”而发言,因为我天然正确,你天然错误,我跟你讲话就是为了指出你的错误,打击你的错误,羞辱你的错误,自然夹枪带棒,夹叙夹喷。

最糟糕的是D级的观点差异,因为本质上没有差异,两边立场一致。但是,贬低你可以抬高我的观点……他们觉得踩着人头能站得更高。

2、缺乏共同的阅读背景
冒犯来自于观点差异,观点差异除了立场不同之外,也常见于不同的阅读背景。甲在写下这段话时,所引用的信息背景,是乙不知道的,但是乙上来就骂。

比如说,热点事件常常剧情反转曲折。
又比如说,甲因为自己的经历而感慨,乙丙丁却代入自己的另一段经历,推导出截然相反的感慨,鸡同鸭讲大骂不止。
还比如说,因为知识的不对称,所知甚少与甚多者,往往隔空对骂。
最惨的是连发多条互相关联的信息,其中一条被断章取义地转发出去,引来群嘲。没有人在乎你的本意如何。即便忙不迭解释,所得的也只是白眼“谁叫你不一次讲清楚,挨骂活该”。

微博也好,文章也好,如果把信息背景铺满,必定又臭又长,没人爱看也没人爱写。这意味着内容只能在有共同阅读背景的人中间激起共鸣,反之,则引来流石。

3、缺乏阅读的耐心
网易跟帖有种常见情况,看完新闻标题直接进跟帖骂,然而标题和内容未必是一回事情,便骂得风马牛不相及,引人讪笑——反正他骂完就射了,射了就爽了,爽了就走了,后面的嘲笑都看不见。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
只看文章开头。
只看转发的评语,不看转发的原文。
看到文中不合心意的部分,便勃然大怒,不顾其余。

总之,你永远无法避免被选择性阅读。与其说是缺乏阅读的耐心,不如说是个人立场过于鲜明,一旦触碰到与自己相悖的观点,立即引爆油桶。“既然那人是个混账,又何必细读他的文字呢?”“既然观点激怒了我,又何须在意他的论述呢?”

飞快地赏你两个耳光,而且,你不值得我多再看一眼。

4、自私与粗鄙
如果你觉得,冒犯仅仅来自于观点差异,那未免图样图森破了。

冒犯还来自于你没有符合他的预期。

“我关注你是为了看领域α的话题,但是你总是发领域β的内容。”
“你为什么还不汉化我喜欢的游戏和电影?”
“干货太少,废话太多,果取关。”
“长得丑就不要发自拍。”

请在以上评论中,自助脑补辱骂性的词汇若干条。

互联网上无须负责的言论自由,大大激励了自私与粗鄙。在无限的信息宝库中,索取被视作天经地义,索取无果反倒加满了怒气槽。这样的人虽然总量并不大,活跃度却极高,内容贡献者总免不了受到索取者的冒犯,巨婴无处不在且哭声洪亮。

5、自来熟
最后一样冒犯的理由令人哭笑不得,它并不带有恶意,有些甚至来自于善意。但它的确触犯了别人,甚至触怒了别人。然后说,怎么如此小气。

你们这些低情商的自来熟啊,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别没话找话好吗?别来我这里刷存在感好吗?你知道有些话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戏言”,陌生人讲出来就特别无礼吗?哦,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还气呼呼地补了一句:那个不知好歹的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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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

只要你上网并且发言,受到公众的冒犯就是注定之事。关注度越高,被冒犯也就越多。然后你还不能生气,一生气,就有人来补刀,说有啥好计较的呀?你怎么是个小心眼呀?你怎么听不得负面意见呀?

“麻痹又不是喷你你当然不计较我开口喷你的话你翻脸比谁都快谁TM听不得负面意见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上来就夹枪带棍劈头盖脸谁TM乐意听BlaBlaBla……”

“哎唷那个人还爆粗口,小心眼还没素质。”

后来我又想了想,当一个人受到公众的冒犯时,如果总能够心平气和,不还击,不对骂,视若无睹,最大的可能并不是他很有涵养,而是……他被冒犯太多次,已经习惯了。

但我还没有习惯,还在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方法很简单,尽可能不让我发布的内容出现在陌生人的视野里。

所以,我只玩微博。
跟网易的老同事讲,永远不要推荐我的网易博客。
发现文章会被简书发布到首页和专辑时,立刻关闭简书的评论。
在知乎只潜水不发言。

当你的读者大部分来自关注者时,由于大多数关注行为意味着最低限度的认同,被冒犯的概率也就大大降低了。即便关注带来转发,转发本身很可能代表赞同,转发者的关注者也不大好意思口出恶言。所以你看,只要不触碰争议性的公众话题,微博便是安全的保护地。

我大概一周被喷个一两次吧。
喷我的人还都被拖黑了。
“你这个人怎么听不得负面意见呀?”
“滚你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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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在某个关注对象的微博下面看到这么一条评论:
中国猞猁比俄罗斯多?恐怕有生态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扯谈吧,我平时不怎么读书,请给出数据来源?

我一时没忍住,就去回了他一句:
如果要数据来源,就不要使用“扯淡”这种情绪化的用词,相当于骂一句人家是傻逼,然后请他来自证不是傻逼,这样谁愿意理你呢?然后你单方面宣布胜利,因为“他都不敢回应”。

回复完之后,就把他预防性拖黑了。一个不认为说“扯淡没常识”是冒犯他人的家伙,天知道会不会开口就骂我装逼管闲事。

拖黑,真是人类伟大的发明。

来源:纯银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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