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们,欢迎关注本站公众号:壹纳,喜欢本站请(Ctrl+D)添加到书签收藏夹,方便下次浏览!

大理,被中产阶级吞噬的文艺小镇

文章 书生 3314℃ 已收录

雨绵绵地下过古城,人民路上有我的好心情。

一无所有,诗歌,远方,曾经的大理几乎集结了文艺需要的所有元素。每个偶然路过的诗人,画家,民谣歌手,都忍不住浑身一颤,掉落满身的文艺细胞,感叹上一句,大理,真是一个好得不像话的地方。

大批文艺青年,比如我这样的,当即拍案而起,闻讯前去,赶在一切还没丧心病狂之前,以一种最文艺的方式,端着廉价云南小粒咖啡,坐在某个院子大树下,躺平,瘫好,迫不及待拍下一组蓝天白云,送给远方在地铁里辛辛苦苦上下班的朋友。

普通青年痛苦的嚎叫,是文艺青年赖以生存的养料。文艺是什么?残酷点讲,即如何运用精神力量完美修饰从来不够完美的生活;再残酷点,即当你没办法比别人成功时,如何比别人看上去更浪漫,悠闲,神秘,捉摸不透。小说《非普通读者》里,高贵如女王,都需要喘息在书本里,以抵制漫长工作中无时无刻会侵袭来的疲惫。毕竟,跟参观一家啤酒厂相比,读一本麦克尤恩的小说要有意思得多。跟上班相比,逃窜到大理,本身就是一部沿途展开的小说。

大理,被中产阶级吞噬的文艺小镇大理风光

在一篇名为《怎样在五六线城市做一个文艺青年》的文章里,作者说大城市没有作够的文艺青年,“他们可以去大理去丽江去西藏释放都市里未尽的文艺能量”。文艺青年看到此处,不禁痛苦闭起双眼,你怎么能把大理跟丽江,西藏相提并论?丽江太过呛俗,西藏又太过肃穆,佛里佛气。“释放文艺能量”这种简单的归纳,更给文艺人士来了一记心灵的重锤。当一个青年标榜自己具有文艺性质时,无疑像中产阶级一般,正在用各种方法标榜自己与常人不同。中产阶级号称自己只吃日本某省产的大米,只用德国某城出品的菜刀,只喝单一麦芽威士忌。文艺青年做不出这种只能用金钱划分势力范围的事,只能以奇怪的行为和不花钱的精神食粮不停为自己做注解,唯一的心愿是,我希望你觉得我很棒,但千万别读懂我。

用最近大热的文艺片《路边野餐》举例,一个普通观众看完电影后会摸不着头脑甚至愤怒,为什么要拍这种最破最土的地方,为什么男主角没事就要念诗,为什么故事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只有文艺青年像找到了亲爹一样唏嘘:不错,很好,很喜欢。就喜欢那些猜不透的东西。

大理,曾经就是这样一个文艺得让人说不出所以然的地方。普通小镇容不下青年,更容不下文艺青年,大城市让青年痛苦,让文艺青年阵痛,特别想生出个奇怪的感慨,可是别人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不对劲。大理,成为文艺和青年最佳的归宿。当年便宜到惊奇的价格,让一个不事生产无所事事的文艺青年,以每月不足千元的价格,在这里畅聊忧伤往事,一览苍山洱海,文艺的方式多种多样,晒一下午太阳,找个野生灵修大师一起修欢喜禅,做一餐饭摆放在树荫下等朋友来吃,在苍山上找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吃挂面,煮一锅绿豆粥在人民路上以两元一碗的价格出售……没有一件事是不文艺的,因为这些事放到北上广任何一个地方,都像某种精神障碍。

这是五年前大理的文艺地貌。

大理,被中产阶级吞噬的文艺小镇洱海

现在,文艺地貌早已被大幅摧毁,某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走在如今的大理街头,不难发现,原来文艺是一件这么容易被复制的破玩意儿。原来一家无名早餐店,卖一元一碗的小米粥,五块钱一屉滋味勉强的荠菜包,现在,店名大笔一挥,成为“粥与面的故事”,我打赌文艺青年们走过故事时,心中涌动的情怀会忍不住逼迫自己,来尝尝故事。我更打赌,滋味或许比以前更糟,但情怀决定市场价格。文艺被大批量复制了,卖酸奶的小卖部变成酸奶生活馆,卖猪排饭的叫秋日便当,卖手串的摇身一变,单名一个字,可能跟武则天一样生造的,完全看不懂。

更可气的是,当年大理文艺气质之所以卓越,靠的是一群甘愿成为人肉背景的白族当地人,一个文艺青年想要体现自己的浪漫兴致,只要举例,一个白族人在我旁边看了好久,就有超凡脱俗引人入胜的效果。在这一群辛勤劳作的凡人衬托下,文艺青年才能有飘然欲仙的美妙感受。

但现在情况糟糕透了,相比起文艺青年,白族人竟然逆袭成了神话。他们开着宝马法拉利在窄小的古城制造一场又一场拥堵,他们开口闭口都是刚从美国回来,也就那么回事,非洲草原去过没有?我还是喜欢意大利,晒起太阳舒服得很。连导游都在风中呐喊:过去最穷的渔民才住海边,现在海边可都是暴发户喔。本来,姑娘们跑到大理,都在想象着一场和文艺老中青年的相遇,民谣、诗歌、故事,适量的青梅酒加两个家常菜,就能迷倒一个姑娘。现在,这些姑娘眼睛闪闪亮全都盯着皮肤黑黝黝穿着皮夹克的当地男人。

世道太坏了。

廉价文艺产业已经被全面破坏,大理不可避免地,像北上广一样,不再驻足于低廉的文艺情怀中,想要再让普通青年们刮目相看,喔,跟城里一样,首先,你要是一个有房有车的中产阶级;其次,你需要一门,经过欧美专业认证的手艺。

大理,被中产阶级吞噬的文艺小镇大理街头

你花五万块一年的租金,租一个门面,在墙上贴点花花绿绿的墙贴,放两本村上春树,从当地人到死游客,没有一个人会进来心甘情愿点上一杯你说很便宜的云南小粒咖啡。必须装修得像纽约布鲁克林风格,或者希腊小岛风,北欧冷淡风,让人定睛一看,竟然逼格如此之高,才会信然踏步而入。

而一个客栈老板没点游历欧美、闯荡七大洲的经验,而是只会说,刚从泰国清迈回来,这可太糟糕了,怎么降服那些眼高于顶的城里人?当年,那可是去一回临近小镇沙溪都可以回来说上两天两夜的时代。现在,如果你从一二线城市来,在一场大理业主宴席,忽然以大城市的骄傲,开始吹嘘商业圈、规模化,或者吹嘘一次日本行,一定会发现这些大理常住人口讳莫如深的微笑,和迫不及待想要溜走的脚步。

大理发生了一场巨变,那些原本从城里来的贫穷文艺青年,早被时代的巨浪冲刷得干干净净,留下来的,只有以处变不惊的眼神,随随便便告诉你,刚用五百万搞了一个客栈的成功人士,只有他们,才能遏制住当地人步步紧逼的发财号角。

我有钱,我还有品位,我理所当然,可以在大理过着最好的生活。

这座文艺小镇,终于变成了中产阶级精致的后花园。

壹纳网综合编辑丨转载请注明来源:https://yinaw.com/9661.html
喜欢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