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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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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我意识到家里十岁大的母猫得了口腔溃疡,出血了,它叫蓝妮。

大约一年前,家中的另一只猫也是因口腔溃疡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被送去医院打点滴过量而浑身抽搐死去。我没有见到它的尸体,甚至得知它的死讯都是在母亲将它埋掉之后。所以当发现蓝妮连日来不停的用爪子碰触自己的嘴,仿佛被卡住而张牙舞爪的表情,全家人都格外慌张,生怕再像过世的猫一样无法得到适当的治疗而死去。

父亲匆忙起身去兽医店买药,母亲则着急给它吃些什么补充维生素防止病情恶化。我穿上大衣出了家门,走到一棵垂榕下点了一只烟。过世的那一只猫被埋在身旁的这颗垂榕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似乎父母亲有意向我隐瞒,也不愿意提起有关死亡的事。只是那天和父亲出门,路过这个榕树,父亲说:“你知道多多被埋在哪吗”?我打了一个寒颤。摇摇头。父亲接着说:“就是在这颗树下,我和你妈晚上用铲子挖的坑,把它埋了的“。

这颗垂榕有三米多高,枝繁叶茂。我时常会想,母亲会把因抽搐而变形的猫的尸体用什么姿态摆放,是不是帮它合上了眼睛,它平日毛茸茸的爪子此时是否已经没了温度,再去抚摸它的下巴时它也不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到今日为止,已经近半年了,尸体已经腐烂了,也许骨头还能找得到。是否人就同这动物一样,只因动物尚未发育完全的大脑而不具有构建抽象概念的能力,至今仍处于未被开化的原始状态。

我发了条微信给两个朋友,问他们怎么看待死亡这件事。朋友说道:”是一个充满吸引力的事件““向往,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一提到死亡,仿佛所有事情都要逊色,金钱权利美貌,all beauty must die.回到家后我翻开诺奇克的《被检验的人生》,第一张的主题竟然就是死亡。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没有进过灵堂,也至今没有认识的亲戚过世,姥姥姥爷都仍健在。只记得看过的英国纪录片里《42up》,被采访者问及关于父母亲的死亡时,眼圈立刻泛红,激动的说:“不要跟我提起这件事情,我至今没办法去面对,可能以后也没办法,我总觉得母亲还在那个房间,或者还在厨房。”也就在不久的20年后,我们也必须要面对亲人的逝去。而再过五六十年后,我们如同现在过去逝去的人一样,就是一抔尘土,也许根据物质守恒定理,还会转化为其他的行星,继续在天上挂着。

尽管我们不愿意失去至亲的人,也不愿意自己面临死亡。可是死亡终究会来,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可死之前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之前的人生,是不是无法被满足的欲望越多,不愿意死去的意图就愈发强烈?而究竟活到何种程度可以说足够了,我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甚至离开这个世界又意味着什么,如果我是处于宇宙母体和子宫当中,我只不过是离开了人世而并非离开世界。又活着死并非生的对立面,只是另一个层次的延续,在他人头脑中的延续,诸如苏格拉底、奥古斯丁、斯宾诺莎,我们诚然可以在言语上说“他们肉体死亡了”,可是又因文字使得精神的传承使得我们认识他们,道出他们的思想,叫出他们的名号,那么他们果真消失了吗?若真实消失了,为何两千多年的西哲史被学者调侃到只不过是给柏拉图做注脚?

死亡不可知,但对待死亡的态度却持续不断的影响着尚在人世间活着的人。当得知自己只有一年生命的时候会做什么?半年呢?一个月呢?尽管这样的假设并不能成真,可却实在的能让人分辨出什么是纷扰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当下的过眼云烟什么是重要。尽管每个人都迷恋于一直持续到终点的生存冲动,可是否另外一条道路,哪怕在生命火焰将要熄灭的地方仍然保持镇定并精力充沛的为所向往的生活而奋斗而不必准别告别,更具有吸引力?

这对于20出头的我实在不可知,但经由这些思考,对待死亡的恐惧却减轻了许多。感谢这个世界,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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